温州工业高清镜头张文宏35年前把脉过“温州模式”|上海羊羽卓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

张文宏35年前把脉过“温州模式”

1986年11月，张文宏在高三紧张的备考阶段写的《谈谈家乡的经济模式——一个中学生看“温州模式”》，在华东六省一市中学生小论文比赛上，从三千余篇优秀作品中脱颖而出，获一等奖。事隔35年，从瑞安中学档案室的海量文件里淘出这篇论文后，再看这篇文章，它依然戳中温州发展的痛点，字里行间徜徉着张文宏犀利的语风和耿直的性格，跟如今他在镜头前表现仿佛没有一丝丝改变。

据教了张文宏六年思想政治的陈克老师回忆，当时温州市举行中学生思想政治小论文比赛，张文宏在他的指导下，撰写了此文，获得温州市一等奖并向浙江省推荐。10月份，接到省教育厅通知，张文宏的文章被评为省一等奖第一名，并代表浙江省参加华东地区比赛。11月中旬，接大赛组委会通知，此文荣获华东区一等奖，并邀请作者和指导师参加颁奖大会，还要在大会上交流经验。这是20世纪80年代瑞安中学学生在文科方面获得的最高奖项。在大会上，国家教委领导对此文赞赏不绝，认为一个中学生能运用学到的知识，思考和分析当前的社会经济模式，并提出很有深度的见解和建议，十分可贵。

全文如下（有删改）：

谈谈家乡的经济模式

——一个中学生看“温州模式”

浙江省瑞安中学高三张文宏

我的家乡温州，作为十四个开放城市之一的温州，由于近几年在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过程中，形成了她独特的经济模式，这几年来日益引人注目。这种经济模式，经济学家们冠之以“温州模式”的称号。但各家各派众说纷纭，是褒是贬尚未定论。作为家乡的一个中学生，对这种经济模式我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温州模式”的主要特征就是家庭工商业异乎寻常地发达，竟超过国营工商业而窃据了主导地位。但它的产生与发展自有它的理由，它的首要优点就是使人口密度较大的温州的待业状况得到了缓解，同时迅速发展了农村生产力，解决了农村由于田少人多而产生的剩余劳动力问题，大大提高了农民的生活水平，加速了城乡建设，尤为可贵的是个体工商业供销员踏破铁鞋，大江南北，无孔不入，无缝不钻，形成了四通八达的流通网络。

然而凭这就说“温州模式”是一个十分值得推崇的经济模式吗？不能这样形而上学地看问题，我们应该以未来学家的眼光看待这一个新鲜事物，不仅看现在，还要看将来。

首先，温州个体工业的高度发达，对国营工业的发展起了排斥与压抑的作用。我们的工业欲在高度发展的工业世界立住足跟，是不能不搞新技术开发、技术引进和扩大再生产的，然而这一切都需要国营工业的大规模发展。个体工业固然活力强，但其资金有限，技术相对落后，我们难道能够依靠它来实现工业现代化？因此，如果以它为主体显然会阻碍温州现代化大工业的发展进程，而同时新时代的新技术新产品层出不穷，日新月异，温州的个体工业所决定的落后的家庭工业基础必然不能与之相适应，那么就会导致生产力上与国内外其他城市的明显差距，温州的繁荣也将不成为现代的繁荣了。

而相反地，作为温州人，我是妒忌地看着与温州起步几乎相同的宁波市。宁波致力于大工业的开发，现在发展趋势非常喜人。尤其是北仑港，具有十万吨级的深水泊位，而且封闭输送带的整个工艺流程由计算机自动控制，成为目前国内最大的矿石中转码头。就最近来说，冶金部第十三冶金建设公司又承建了“小港”经济技术开发区。总之，在不长的时间里，宁波涌现了大量的大型工业，引进了大量的先进技术，它的前景十分可观。

而温州呢？大型工业竟无一家，可怜巴巴的只有中型Ⅰ的温州冶金厂、温州化工厂及中型Ⅱ的瑞安百好厂、瑞安印机厂等为数不多的厂家，工业界处于不景气的状况之中。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国营工业还连连遭受个体工业的威逼，因为个体工业的个人收入的确可观、吸引着大量的农民，使他们转农务商或搞个体工业，这样不仅使温州种植业产生了萎缩现象，而且使得一些在原材料上必须依靠农业的轻工业工厂面临危机，比如，甘蔗的收购价低廉，种甘蔗的远远比不上搞个体手工业的，于是农民就不愿种甘蔗了。结果终于导致了全省的第一大糖厂——瑞安糖厂停工。

这种形式的工业已产生了怎样的结果呢？

就最近的一次瑞安县委所作的调查中得知：宁波市工业总产值超过100亿元，位列全国同类城市的第十二位；而作为温州9个县之一的富县瑞安县却仅只达9亿左右。可见整个温州地区的纯国民收入与宁波、绍兴等地相比是相差悬殊的。而经济振兴与否，直接影响教育事业。君不见，宁波大学与温州大学同样是地方办的，虽然宁波大学由包玉刚先生捐助的，但是温州近年来产生了无以数计的“万元户”“几十万元户”，为什么温大的集资竟这么艰难？这说明，个人富了不一定于国有大益。

难道是温州人民的生产能力极差？不，绝不是。主要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个体工业的主导地位导致了人们创造的产值大部分掌握在私人手中，于是商人与个体手工业者在生活水平远远超过了在职职工，尤其是事业单位的知识分子，这不仅会对在职职工产生强大的物质离心力，倾心于搞第二职业，甚至影响到个别国家机关干部也倾心于第二职业，而且会冲击人们对知识、对教育的尊重，而众所周知，教育对国民经济建设是具有决定意义的。另外，在目前的中国，经济上应搞“宏观控制、微观搞活”。而在温州模式所笼罩的温州，则出现了微观过分灵活导致宏观严重失控的现象，这种现象实际上也是由个体工业占主导地位的实质所决定的。

这种模式所带来的一切是不是也属于社会主义制度的自我完善和发展呢？

我们知道，所谓的经济模式实际上是一种经济体制，也可以说是一种生产关系的体现，而这种由个人工业占主导地位的生产关系与资本主义初期的生产关系何其相似！难道要在先进的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中，由于社会主义建设的暂时困难和挫折而走这样一条老路去振兴温州经济，去缓解由人口过多引起的暂时的温州危机？

但现实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退路是没有了！那么是任其自然发展下去？不行！如果任其自然发展下去竞争的结果也是大鱼吃小鱼走向联合，造成一种由私人控制的工商业生产。无疑社会主义的中国，这种现象是决不能允许的。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使中国人民共同富裕，而不是“两极分化”，然而，塞翁失马，安知非福。我们不是可以把温州模式当作一座桥梁吗？可以利用它，督促它，引导它。借机刺激温州经济搞真正的社会主义工业化大联合。虽然，就目前温州的不景气的国营集体工商业是不可能吸引个人工商业自愿走向联合的道路的，唯一的道路是能集中力量振兴温州国营工商业，先与个体工商业进行竞争。不过我们的竞争是手段，联合才是真正目的，不是为了搞垮个体工业，而是联合个体工业，汇聚力量综合建设新温州。如果在竞争中让个体工业感到强大的竞争压力再联合就不会困难了，那么就可以借温州模式，利用个体工业的基础，把温州建成一个具有发达的轻工业、民用工业的城市了。同时这种借温州模式引水入渠的方法，可以避免“大跃进”的方式与对个体工业施行强制措施，而在平稳中、繁荣中迅速地发展成一个不仅具有中国特色这个共性，而且还具有温州特色这个个性的新温州。

诚然，在目前工业落后、交通闭塞、人多地少的温州，温州模式会显示出其较大的适应性。但我们不能被一时的现象所迷惑，应清醒地看到温州现在就像一个牙痛病人拔牙一样，上点止痛药虽然可以减轻暂时的痛苦，但却延误了新牙组织的增生速度。因此，上策还是尽快抓住时机，促成飞跃，转化这种经济模式。

栏目主编：孔令君文字编辑：孔令君题图来源：IC photo 图片编辑：邵竞

来源：作者：瑞中